百日gumirin挑战

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哑然,总之主要功能如ID。希望结束挑战时能卖出至少一份安利(。

Day 14 孤独的水中

第一次在水下睁开眼睛时,Gumi就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在这发生之前的十分钟里,她连连摆手拒绝了不下数十次,说的都是同一句话:“我很怕水的。”结果是她并没能拗过自己在海上做观测工作的表哥和他跟着起哄的友人们,被半强制地换上了表哥拍着胸膛保证安全的潜水装备,当场战战兢兢地拽着安全绳下了海里去。

不到半分钟后她就浮出了水面,一扯下面镜,边拍船舷边喊出了声:“救命!”

训练有素的船员们很快就采取了行动,可是十几分钟后裹着毛巾被站在甲板上瑟瑟发抖的她等来的却是一句:“什么都没有啊?”

那一刻她的不可置信难以用语言表达:“什么都没有?”

“真的没有人在水里。”她的表哥Gakupo也很为难,“你看错了吧?”

不论有多不可能,发生了的确实已经发生。Gumi要求再次的确认和专业的救援。因为当她在水下睁开眼睛、往下方看去时,看到是明亮光线下洁白的浅水沙面,以及贴近白沙紧闭双眼、静静浮沉的金发女孩。

她的视力很好,所以能够看清女孩顺着水流微微起伏的发丝,在水体里显出一种钝钝的金色,一丝一丝都真实得不得了。

但是他们说什么都没有,那么可能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吧。她满怀着疑惑与不安,却没有做出反驳。考察船离开近海海域之后,她在表哥的撺掇下又下了第二次海。仅仅一回的经验也让水不再显得有那么可怕,因此她鼓起勇气潜得更深了一些,这一次,她是在纠缠的水草里发现了女孩。

Gumi立刻蹬着水蹼歪歪斜斜地向上游去,却没能在这段上浮的时间里酝酿出话语。于是在接触到新鲜的氧气后,面对着向她问“怎么了吗”的表哥,她只能像只渴水的鱼一样傻傻地张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干脆憋了口气戴回水肺,一个猛子向下扎去。

她一点也不会游泳,只能瞎蹬。靠着最笨拙的泳姿,她顶着逐步增强的水压渐渐靠近了水下的女孩,这下连那睫毛都能看得清楚了。女孩却只是静静地漂着,安祥得像于这数十米深的海里午睡一样,皮肤白得可以看见下面年轻的青色血管,白皙的手指一丁点被水泡涨的迹象都没有。是为什么呢。

在Gumi能碰到把女孩纠缠的水草之前,安全绳就被拉动了,她无从抵抗地被拉上了水面,带回来的只有晒干后可能找出来一点颗粒的些许海水。表哥告知她他们准备开始正式工作了她得准备回去了,于是湿漉漉的她最终并没能说出“请让我再下去一次”。

这场可以算壮大的社会实践参观只剩两天,Gumi没有再获得潜水的的机会。从海上回来后,她的暑假还剩一个月,水中的女孩却没有一刻从她脑海里离去。于是她试着去家附近的游泳池办了张卡,丢脸地混在浅水池里瞎扑腾。

在得到了表哥的一点远程指导后,Gumi开始练习憋气,从五秒钟到十秒钟到二十秒,如果不去计较泳池里的氯气味道,她会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转化成一条鱼。记录突破了三十秒以后,她终于下了深水池,试图光靠自己学会游泳。这个过程并不是很顺利,她呛水了,在激烈挣扎里,她往遥远的泳池水底再次看见了金发的女孩。

女孩仍然阖着眼,面容十分稚嫩,还是可以被称为孩童的年纪。总觉得是张好怀念的面孔啊。你是谁呢?

上面是够不着的空气,下面是够不着的你。到底是何时曾做过一样无能为力的梦呢?

打破这平衡的是年轻的救生员志愿者的援手。对方动作迅速也很专业,不到几分钟她就趴在泳池边上拼命咳水了。Gumi脑袋懵懵,大力吸进氧气,却一同呛下了一大堆味道奇怪的液体,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志愿者很尽责地帮她拍背,声音听起来就好像隔了半个世纪一样遥远:

“真少见,哪有人会在泳池里面朝下溺水的,感觉不好了就赶紧把头抬高啦,干救生员的也好发现你。”

这个说话不怎么讲究的少年继续问:“你还好吧?”

“谢、谢谢……我还活着……”

“你,唔,原来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

Gumi艰难地抬起自己都错觉有进水的头来,“不好意思,你是……?”

“不记得就算了。”对方说。她这才发现他也是金发,湛蓝色的眼睛像她半个月前见过的天气最好时的浅海。莫名其妙的,Gumi就觉得那女孩睁开眼来的话,应该也是一样的颜色。

“我是你小学同学啦,以前一个班的。如果说那对双胞胎的话,应该就有印象了吧?啊,不,还是算了吧。”他站了起来,回瞭望台去了,赤着的脚在身后留下了一串湿淋淋的水迹,几颗水珠从他扎成小马尾的金发上滚落而下,淌过那已经进入成长期、却还尚未成为大人的脊背,“没什么事你就随意吧,要游的话小心点。”

在那剩下的半个月里,Gumi也还是没有学会游泳。她去了图书馆,查了一大堆资料:游泳,海难,巨人观。

寒假到来时,她早就已经不去游泳池了。表哥说可以再带她出海,她欣然应允,而且主动提出自己想再下潜一次。海风凛冽的甲板上,对方一头雾水:“现在的水可冷得很诶?”最终却没有抵过她的坚决和难缠。

于是在冬天的海里,Gumi再次遇见了她的女孩。女孩仍然和夏天时一样穿着单薄的海军服,Gumi瑟瑟发抖地想:不会冷真好啊。实在是太冷了。即使是在这她逐步适应了的波浪里,她冻僵的手指也没能把女孩追上。

Gumi没有泄气,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尽可能地争取了每一次的机会,让Gakupo十分意外,却就这么随她去了。可是海水在一点一点变得更冷,女孩也一次一次沉得更深,她再怎么努力靠近,女孩也只是一样自顾自地浮沉。

寒假就快结束的时候,Gumi迎来了最后一次的下潜。这一次她鼓足了一口气,誓不抓住这个梦不罢休。看出了这点来的表哥担心她,平常怕冷得要命能不出舱就不出舱的一个人,居然表示要跟她一起去。她无所谓,她的焦虑不是这能安抚的。

在从未到过的深度里,她于阴暗的、冰冷的水中追逐一个金发的女孩。第一次她下沉得这么快这么远,声音逐渐远离就好像她渐渐脱节于世界,光线越来越暗,幸好那金色的发丝不至于不显眼。她拼命地追,感觉自己真正地变成了一条鱼。

终于她靠近了,气喘吁吁,大脑缺氧。在眼前的礁石与水流间,女孩仍然自顾自地浮沉,仍然阖着眼。

氧气就快用完了。Gakupo在拉她的绳子,提醒她不上去不行了,可是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Gumi拼命伸长了手去触碰她的女孩,那白皙的、幼弱的肢体在深水中仿佛发着一层淡淡的光,在她隔着潜水服碰到其播撒开的光晕的最薄弱一部分时,光随着水波荡出了一片、而后是一大片碎影。

是晃动的绳子来把她拉上去了。Gumi眼前发黑,全力往前一蹬。这下就全部碎掉了,一堆气泡顺势上浮而去。是啊,就仿佛一个泡沫一样的梦。

她缺氧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想睁开眼都做不到。水底呢?女孩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做过的梦来着。

水压一点一点地从她身上撤离阵地后,Gumi渐渐能够喘息了。等浮出水面以后,她的呼吸和体温都慢慢正常了。但是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在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缺失的。

一刻不停的马达声里海风呼啸而过,几只海鸟在不远处盘旋,夕阳在海面上倒映出一大片的碎金,Gumi呆呆地望着这片不带任何暖意的颜色,感觉眼睛里有什么开始融化。这莫名其妙就出现在眼睛里的液体,很难说是海水还是别的什么。

Gakupo紧跟着出了水,跟她一起扒在船舷上。她摘下了水肺:

“……我有点想成为潜水员看看了。”

她表哥一愣,却没有表现得很奇怪:“你突然这么积极我想也是……但要成为潜水员可辛苦了,别小看潜水员的训练强度,理论知识也得跟上。”

一边和她一起蹚水,Gakupo一边说:“而且潜水员是很孤独的。在没有声音也没有光、每平方厘米都要承担几百公斤压力的深海里,你只有一个人,什么也听不见,看见的也只有眼前被照亮的部分。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谁也救不了你。想想看,很难过吧?”

“听起来糟糕透顶,”一个冷得牙齿都要发抖的冬日里,在傍晚时的海面上,她咬着嘴里的字,挑选着、拼凑出自己的想法,然后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混着咸咸的味道挤出来:“但我还是想,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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